在那些盼望下雨的日子里，让我睡觉开始做梦了。
我很少做梦，这一夜，我梦到了童年的伙伴柱子。
柱子当兵走的前一夜，邀请我到他们家去吃饭。
那年冬天，刚刚过完小年，柱子的母亲让他脱下外衣，给他贴身换上一个肚兜，红色的土布上面，用黄线绣着五毒：蜈蚣、蟾蜍、蝎子、蜘蛛、壁虎等毒物。
柱子妈说：不要脱下来，这是护身符，护着子弹也打不进。
柱子和我都笑：这不是义和团吗？
妈妈老不高兴，柱子只得乖乖地穿着。
我递给柱子一本他早就垂涎的普希金的诗集，教育他：没事就多看点书，看着看着就不怕子弹了，因为生活总是美好的，无论遇到什么，要想着活下来。
那一晚我俩喝多了，柱子问我：明子，你还记得张老师吗？
我说记得，不敢忘记。
那一年有一对从外地来的老师，下放到工厂，安排在最差的工地上干活，女的让拉板材，男的让拉原木，后来，听莲香介绍，这俩人都是留过苏的专家。
父亲就尽量让他们多点时间教工人们学习文化与理论，因此就可以不做体力活，后来又让他们进了厂里的子弟学校，正好教着莲香班。
那一年，莲香十五岁，而我与柱子，只有7岁。
有一天，莲香拉着我说，今天张老师要让上她的家里单独的复习，愿不愿去？
我拿起着弹弓说，当然愿意
女老师就住在学校里的三层楼上，她的屋子正好靠着厂区的围墙，莲香与我一进屋，就闻到了屋里飘着好闻的香皂的味，原来，女老师把用完的香皂切成丁，放在屋子的各处，让它们散发出香味，代替香水。
我记得桌子上铺着蓝格子的台布，台布下面她用白线勾出花边，最让我震惊的是，她的书桌上，居然立着一个残疾的女人像。
女老师见我们惊讶，说这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，是有名的爱神。
莲香姐红着脸说，太丑了。
女老师惊讶：
这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。
莲香，你将来会与她一样的美丽，你拥有女性美丽的一切，你的爱人会因为你的美丽而爱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