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蝉鸣不绝,山里的夜幕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团,只有天边悬着几颗黯淡的星子。

    徐稚坐在闷热的木屋里拆信。

    简单干净的白色信纸,清晰隽秀的字迹,像是有阵凉丝丝的风透进来。

    “徐志同学:

    我记得,这学期过去你就要小学毕业了。每学期都有收到你的成绩单,相信对你来说,要考上理想的中学是手到擒来的事情,所以在这里提前说声恭喜。

    这应该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,下学期我要出国读高中了,到时候通信不方便。不过我很期待未来的生活,也祝福你将来也能走到更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信封里还有个小信封,里面放了一些钱,不用有心理负担,去做你想做的,希望你过得更好。我知道你很勇敢,时间会公平对待选择认真生活的人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    程晏。”

    言语平实,但对于徐稚而言,对方笔下流淌出的是星河,蕴藏着无尽温和的力量,和极致璀璨的远方。

    她打开小信封,里面有一小沓钱,她小心翼翼地数了一遍,五十张。过去每个月,她能通过一对一的助学项目收到程晏的五百元,自己只能留下一百,却要交给家里四百。

    五千元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没有其他人知道。

    徐稚将钱藏进角落的砖缝中,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,一双眼却亮的惊人,仿佛跳动着一小团灼灼的火焰,要烧尽这片沉闷的荒野。

    这个夏天,徐稚十一岁,她如愿以偿地离开了家,走向程晏所说的远方。

    A市中心的球场上,程元堵住程晏。

    刚打完球的缘故,少年额前凌乱散落着几绺湿透的刘海,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往下淌,浑身散发着青春特有的热烈气息。

    明明是清朗的长相,眼神却透出几分冷漠。而这种冷峻挺拔的气质,正是这个年纪很多小女生偏爱的类型,于是场边时不时响起嬉笑声。

    不过程元感受不到这种荷尔蒙的气息,她后退一步捂住鼻子,显然很是嫌弃他身上的汗味,手中却还是习惯性地递了瓶水给他。

    程晏自然地接过,仰头喝了几口。

    “程晏,你又逃课了。这学期第12次了!”

    面对指控,程晏神色未动,拧紧瓶盖,把剩下的半瓶水递回给她。

    程元扬眉,“我是你保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