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徐开阳哄杜春草的轻声细语中,老师捧着教材进教室开始上课,闹哄哄的教室才算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村里可不像后世一样整天都泡在学校里头,这会儿的孩子们也都是劳动力,上了几节课就下学了。徐开阳要送杜春草回家,舒桃桃被田大妞拽着说话,正好儿和他们错开了下学时间。

    “桃桃,你没来这两天俺可急坏了,俺就怕你那后爹给你摁在家里头不给你出来。”田大妞呦嘿的脸蛋儿上泛起一丝愤怒,舒桃桃拍拍她的手安慰:“你放心吧,他好歹是队上的人,做这种事儿不得顾着颜面啊。”

    舒桃桃的事儿有时候会和田大妞捣鼓捣鼓,不过俩小丫头片子也只能安慰,做不了什么实事。“你说得对,”田大妞爽朗一笑,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:“俺爹说那姓杜的这几天和村口的白老赖争队长,俺爹都收到了他俩送的东西呢。”

    白老幺平时贼眉鼠眼,私下里大伙儿给他取了个绰号叫“白无赖”,这几天他和满口烟牙的杜富荣争保安队长的位置闹的全村都知道。

    “有些事儿?”舒桃桃假装惊讶了一瞬。她晓得这事儿,上辈子白老幺更受村委会的喜欢,不过因为杜春草和徐开阳搞对象,徐开阳他爹老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杜富荣搞上了队长的位置。

    田大妞一拍大腿,激动道:“那可不嘛!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了!”她爹是生产社的老职员了,打探消息那是一把好手,事事都知道。

    又唠了一会儿细碎的八卦,田大妞突然懊恼地一拍脑袋:“看俺这记性,快快快,建娥姨肯定等急喽,你赶紧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舒桃桃吃惊:“我姑?她咋了?”

    舒桃桃两天没上学,田大妞心里头着急,回家赶紧把这事儿和她妈说了,田大妞的妈吴翠芬和舒桃桃的姑姑舒建娥是闺中密友,家里住的也近,就趁着干活的功夫立马告诉了她。

    这一告诉可不得了,舒建娥活都没心思干了,直接问周围的邻居借了钱,急吼吼买了东西要去看侄女。

    舒桃桃听田大妞一说这事,心说不好,忙和田大妞告别往家赶。梅兰这会儿应该为了她偷偷上学的事儿心情不好,她姑这不是凑上去给梅兰撒气去了嘛。

    舒建娥是舒桃桃唯一的亲姑姑,舒大海就这么一个妹妹,自爹妈没了以后就是他一手带大了妹妹,兄妹俩关系好的和父女似的。后来梅兰带着舒桃桃改嫁,舒建娥死活不同意,硬要带走舒桃桃,但那时候舒建娥自个儿也刚嫁人,在夫家没啥话语权,夫家不同意舒建娥也只好含泪放弃。

    上辈子受梅兰的教唆,舒桃桃一直很讨厌她这个姑姑,以为姑姑每次来就是连吃带拿,对她也是虚情假意。后来她才知道,舒建娥每次来都给梅兰不少的钱和东西,就连舒桃桃的学费也是舒建娥出的,不然杜家哪里那么好心让她上学!

    为了这事儿,这么多年舒建娥都被公公婆婆嫌弃败家,没少指着鼻子骂。要不是舒建娥生了俩儿子,非得被休了不可。

    舒桃桃这会儿子火急火燎往家赶,那边儿舒建娥刚提着东西到杜家,恰巧是梅兰给开了门。

    本来以为是杜春草和舒桃桃回家了,梅兰正耷拉着脸准备教训舒桃桃。结果破落的双开木门一打开,站在门外的人是提着大包小包满脸堆笑的舒建娥。

    梅兰的怒气一下子无处安放,只好稍微收敛一点开门迎她:“这个点儿你咋来了?”语气淡淡的,理所当然接了东西就自个儿往里走。

    舒建娥也习惯她这样,迈开步子跟了上去,一边儿四处张望一边儿问:“桃桃呢?我听说她病了,她还好不?她在屋里头吧?我去看看成吗?”

    舒建娥常年劳作,手脚都五大三粗的,嗓门也大,一说起话来梅兰嫌弃的不行:“你小点儿声行不行!孩子还在睡觉呢!”她口中的孩子自然是杜贵宝。

    不提舒桃桃还好,一提她又气:“病什么病!她精神着呢,大早上的还能自己爬起来去上学。我是她亲妈我能对她怎么样?别张口闭口的就好像我虐待她了。”

    梅兰嘴一撅,领着舒建娥往堂屋里走,几包东西搁在瓷桌子上,她也不请舒建娥坐,直接抬手开始翻舒建娥带来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