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府侧门,马车的门帘敞着,小厮丫鬟们都低头目视地面,对眼前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。反正最后肯定是公子受不住小姐的要求,随着小姐的任性,将小姐偷偷带出府。

    “哥哥,我要去嘛,带我一起去嘛!”谢依玲死死地拽着谢韫的衣袖,以拔河之势拖拽着,脚尖抵住木头门槛。

    谢韫护着衣袖,不敢用力,也是无奈。“放手,前几日你的风寒还未痊愈,你自己不是已经答应母亲不出门的吗?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好了!”谢依玲一张白色的小脸都涨红了,似那苹果,“你不让我出去,那才会让我生病呢!”

    谢韫转头看了一眼马车,又看着不依不饶的自家亲妹妹,只觉头疼。谢依玲是早生子,从小身体不好,日日汤药不断,家中母亲更是心疼,时时担心着,平日里几乎不让她出府。

    “俞嬷嬷。”谢韫喊了声一直服侍谢依玲的嬷嬷,想着让嬷嬷劝几句,谢依玲总会听话些,谁知俞嬷嬷早就备好了出府的披风和面纱,似是笃定了他一定会带小姐出门。

    谢韫还未说什么,谢依玲见哥哥面色松动就立马软糯道:“我就只知道哥哥最好了!”边说边挥着手,忙忙地由嬷嬷帮忙系上了披风,手里还抓着谢韫的衣袖不敢松开。

    “不要给我带高帽,这是最后一次!”谢韫一边佯装严肃着,一边差着小厮将马车内的软垫换了更软的一套,将谢依玲抱上马车。“不许乱跑,不许乱说话,身体……”

    “身体不舒服了要和你说!好了好了,我知道了!赶快走吧!”谢依玲熟练地在马车里找到蜜饯,塞了满嘴,顾着腮帮子,从车窗的帘子里探出脑袋,朝着俞嬷嬷挥手,吓坏了一帮的小丫鬟。

    谢韫注意着她,见她坐稳才敲了敲车门。马车哒哒哒的声音逐渐加快,夹杂着女孩咯咯咯的笑声。

    明明是上巳节,举家出游的好日子,但京兆府的繁忙依旧。林尉迟昨晚又未回林府,从深夜忙到天际初露鱼肚白才勉强歇息了片刻。

    “红丝绿丝加豆沙馅,三月三特供限定款大包子,京兆尹大人要不要来颤意惨,就当是体察民情了?”一个找欠的声音随着从门口铺洒进的阳光一起,闹得林尉迟不得不睁开眼。

    梅濮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送到林尉迟的鼻尖下,贱兮兮地晃了晃,含着嘴巴里还未吞咽的东西,含含糊糊地诱惑道:“京兆尹大人辛苦了这么就一定很饿吧。”

    林尉迟打开梅濮的手,撑着桌案站起身,官服满是皱褶,嗓子干哑地问道:“现在几时了?”

    “寅时三刻,其实你可以多睡一会。”梅濮丝毫没有打扰的自觉,撩起衣摆坐到了桌案的另一头,一手将包子又递回给林尉迟,一手翻看起桌上的卷案。

    桌面上溅出砚台的墨汁已经风干,留下一点点黑斑,几乎每本卷案或是宫本上都或多或少提了红色的批注。大多为细碎的杂事,本就该交由京兆府的下级差役处理,但是却都被从事堆到了京兆尹的桌案上。

    刚刚上任的年轻京兆尹,又是个油盐不进公事公办的死脑筋,找事的人只会多不会少,谁不想给这个年轻气盛的京兆尹一个下马威呢?

    梅濮叹气摇头地整理桌案,想到林尉迟的死脑筋就觉得头疼,那么认真干嘛呢?可不就是虐待自己吗!

    “京兆尹大人,今日就且放个假如何?昨晚赶工,这卷案也处理的差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林尉迟不愿搭腔,只是将卷案从梅濮手里夺了过来,大脑还未从困倦和公事中解脱出来。

    近日进京人多且杂,其中以哈努尔国的商人最为尤甚。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,从事说他是想太多了,但他却总是不放心。

    烟花柳巷之地,他是从未去过,也不太清楚其中的门道,但这进京的西域人一大半都进了那烟花柳巷之地,就未免太不寻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