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包是要回来了,但楚屏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
    庄子里的人家吃饭时很爱串门,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,楚爸领着几个孩子往家走的时候,不免会停下来打招呼,他本就耿直,闲话时双方顺嘴一问一答,他就将楚屏书包被扣的事玩笑着说了,都是一个庄子的,赵老头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,他没当个什么不能讲的藏着遮着,听的人也没当个什么事的听过撂过,这事本该就了了。

    然而,田野村庄,小孩子们闲极无聊吃饱了没事干,好容易逮着楚屏这桩糗事哪能放过?个个双眼冒光的看过来,当着楚爸的面还不敢怎样,只能先用揶揄的眼神相互传递着看好戏的讯息,等楚爸一转身,楚屏就听见了他们在后头小声叫她的名字,问她怎么被抓的经过。

    那种看猴戏的意味瞬间叫楚屏又羞又急,扭头就冲进了不远处的家门,而身后跟随的则是一片哈哈着看好戏似的调笑。

    楚屏郁闷极了。

    她都可以想像明天一早上学路上的光景,指定都要上来采访她当时的感受,偏楚爸还跟后头不以为意,只当小孩子家家的玩笑打闹而已,乐呵呵的领着季骁一道进了家门。

    楚妈已经摆好了饭菜,系着围裙正等在门口,见了楚屏一头脸的灰,立即拿毛巾要上来替她拍洗,余光里却见着丈夫身边竟站着牛首山上的小和尚,“哎?这……兆丰,你怎么把小季师傅带家里来了?哟,这是……这是怎么弄的?快进来,我看看,这头上,身上,怎么弄这么脏?是摔了么!”

    牛首山统共就两个和尚,一个年纪大的主持带着一个年纪小的孩子,十里八庄敬佛的人家都认识。

    楚屏小的时候三病五灾的,楚妈就跟着楚外婆一起上了山,所以,她也是认识季骁的。

    季骁本来是想直接回庙里的,但楚爸在弄清了原由后,坚持要他去家里吃饭,顺便把身上整理整理。

    庙里的主持不在,楚爸担心他一个人回去冷锅冷灶的,毕竟都是认识的熟人,何况老和尚临出门时还很客气的跟他打过招呼,他不好让人家孩子在帮了忙后还空着肚子回去。

    “哪是他摔的呀!是你闺女伙同赵桩和林芳那两孩子一起给人弄的,我要不是去的及时,她三个还得紧着小季师傅一个人欺负,真是长本事咯~还知道合伙欺负人嘿!”

    楚爸是笑着说这话的,毕竟季骁一看就是吃了亏的那个,这种时候他也不好袒护自己孩子,再有,他承包庙里的活计已有六七年的光景,季骁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,人一向是干干净净懂礼守距的老实人,他要不是不符合领养手续,早想办法把人带回家当儿子养了。

    小小年纪孤苦一人的守着个老庙,身边就只有一个不会照护人的老主持,楚爸多次曾和楚妈感叹过,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缺德鬼,竟把这么个眉眼清俊长相白净的孩子给丢了。

    真是想要的要不着,不想要的随处丢,真不干人事。

    季骁从没进过除了庙以外的人家,他干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,身上,头上的狼藉让他踌躇着不愿弄脏人家的地,于是双手合十作了个揖,“施主客气了,小僧无事,何况也没帮上什么忙,就,就不打扰了,小僧……”

    楚爸正打了盆水出来,听他又在推辞,干脆也不多话,直接拉过他将沾湿的毛巾盖到了他的头上,“行啦,和旁人客气也就算了,和我客气什么,又不是不认识,就当这里是你的地盘,怎么舒适怎么来,况且你师傅临走前特意跟我打了招呼,山上就你一个,回去也没饭吃,今天就当在我家打个尖化个缘,明天一早再回去,听话,不是一直想看我的工具房么?吃过饭我带你去看?”

    楚爸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和尚,从第一次见他小不点似的娃娃开始就时常感叹,后来发现他对木工也感兴趣,就更喜欢了,只是主持那时似乎不愿他与山下的人家交往过密,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在山下遇见过他,“你下山干嘛了?你师傅走时应该都替你安排好了,你在山上应该不缺东西的,嗯,你该不会是趁着你师傅不在,偷溜下山玩的吧?”

    季骁被他按在盆里就手开始擦头洗脸,楚爸站在一旁边替他舀水边陪他说话,也算是化解他尴尬陌生的窘迫。

    楚爸骨子里就是个温和细心的人。

    季骁被人这么亲声细语的对待着,那股子和楚屏生出来的闲气已经散光了,他顶着一脑袋水渍,换了楚爸特意给他找的干净衣服,然后才道:“替庙里供货的香烛店今天没人来,本来说好的今天送货上山,我等到下午晌都没见人,就想下山看看,我去过那家店,师傅有带我认过门,本来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,谁知道那店家今天出了车祸,躺医院去了,我就在那边等了一下,这才回的迟了,之后……就是在路边遇见了楚小施主。”

    楚小施主,楚屏正端了一碗洗好的葡萄出来,出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个白到发光的小身板,裤子挽到了小腿肚子那,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,叫楚屏瞪着眼睛看了个一清二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