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阿牙第一次喝到人类的血。听妈妈说,他们是最劣等的吸血鬼,人类的血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奢侈的。在他们生活的地方,只有王族才拥有喝人血的权利。

    阿牙的爸爸是个放荡又自大的家伙,他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去给自己享乐。换人血,开宝石,收集捕魔者的武器……

    因此他没了一只眼睛,被砍掉了几截脚趾。

    他不喜欢阿牙,因为阿牙是捡来的小孩。其它的族人总是责备阿牙胆小没用又懦弱,他连一只血虫都不去抓,只爱吃人类世界里一种叫做蛋糕的食物,还有玫瑰花。因此他们都说阿牙根本不配做血族,他连最劣等的都算不上。

    阿牙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爸爸送上了飞渡巴士车。他也不知道爸爸用他交易到多少东西,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妈妈说再见。

    黑色的车票上写着:通往终点站-暗流城。在它的底部,醒目刺眼的白色叹号告诉阿牙:如果提前下车,他就会永远消失。

    也就是在飞渡巴士车上,他见到了阮流。阿牙总觉得,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,于是他到她旁边看了看,阮流给他熟悉又亲切的感觉。在她走近时,阿牙忽然闻到奇异的,特殊的香味。有个声音告诉阿牙,那便是自己从来没有喝过的,人类血液的味道。

    她是人类。

    阿牙和族人们生活的地方叫望都,他住在一个叫做玫瑰镇的地方。小镇的土地上总是开满玫瑰花。血虫往往喜欢藏在玫瑰花园里,用他们的语言叫血虫,但血虫长得一点都不像人类世界里的虫子,而更像人类世界里的小型哺乳动物,有皮毛。它们也是镇上人基本的食物,血虫的血液虽然和传说中人类的血液比不了,但也算是美味。血虫们胆小,速度快,总是藏着,要用特殊的叶子引诱它们出现。

    阿牙喜欢躺在玫瑰园里,玫瑰的尖刺总能扎破他的皮肤,但他的伤口会很快愈合。血虫像是知道阿牙不会伤害它们,总是悠然自得地爬在阿牙的肩膀上睡觉。

    在族人们看来,阿牙是不同的,不仅因为他的伤口会很快愈合,还因为普通族人如果几天不进食血液,眼眸就会发白,他们会感到饥饿和痛苦,像是生了病。如果长时间不进食血液,他们也会面临死亡的风险。

    阿牙很神奇,人们总是见到他大口吃玫瑰花瓣还有软乎乎的蛋糕,即使他很长的时间里都不进食血液,好像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。

    阿牙从前听镇上的一位老婆婆给他讲故事,那位婆婆讲族人,讲飞渡巴士车,讲传说中他们的恐怖噩梦,那个把他们的身体当做交易筹码的,以专门的捕魔者来虐杀他们的暗流城。

    婆婆说,在所有世界的文典里,血族几乎都是被诅咒的存在,因为他们往往代表着黑暗与邪恶,就算是血族最具有智慧的人,也想不出这是因为什么。

    即使他们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别族的事情,也什么都改变不了。典籍从来不会这样记录,在那之中,他们总被夸大,被邪恶化,似乎他们的存在就是不应该的。

    望都已有上千年的历史。婆婆讲,在先祖的文典中,“望都”,分别代表了希望,渴望,以及绝望,而他们也已经在这样的形态中生活了几千年。

    阿牙问婆婆有没有喝过人类的血液,婆婆想了想,回答他,那已经是1000年前的事了。

    阿牙又问:“人类的血液究竟是什么味道?”

    婆婆说:“那太神奇了,只要你喝过,几千年,甚至更久,你都会难以忘怀。当你吞下这个人类的第一口血液时,最让你兴奋的,不是饱食的快感,而这个人类所有的感受与记忆,无论那是痛苦还是快乐的,它都会与你相互交融。越新鲜的血液,带给你的感受也就越真切,所以,这逐渐成为了王族特有的待遇,因为最新鲜的血液就来自于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体内。

    你用獠牙刺破一个活着的人类的皮肤,温热的,对你而言是滚烫的血液从他的身体流入你的身体,你在瞬间就能感觉到他对你的恐惧,或者是沉迷。在所有感受中,最动人的,就是爱意。如果你在一个人类的血液中感到了他对你的爱意,那么你可以丝毫不感到孤独地度过千万年,甚至是度过你漫长的一生。

    人类是几个世界中,最复杂、最令人难以看透的存在,只要你喝过一个人类的新鲜血液,你就能看到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。最神奇的是,每一个人类能带给你的感受都不一样,每一个人类血液中所蕴含的,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新世界。”

    阿牙眨眨眼:“新世界很多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