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旅馆便是街道,日入酉时分,一条街上屋檐下挂的一串灯笼都亮了,杆子撑着幌子,幌子上的布条儿飘动,倒是引人。

    这便是夜市了。

    “这帷帽面纱根本就遮不住什么。我觉得这破东西够麻烦了,居然还有人举着扇子。”岑云身侧路过一小姐跟着三四个丫鬟。

    这路过的未出阁小姐光有面纱遮着还不够,偏要用一扇子把半张脸完完全全遮住,只露那一双眼睛望路,倒是另有一番风味。

    也不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,只是教人好奇这扇下的脸蛋儿是什么美人样,款款的步伐,扭动的裙摆,从背影看那腰身段儿,真叫人浮想联翩,勾得人心痒痒。

    “大概京城男子就好一口吧!”七雨远远地望了一眼那小姐的背影,侧身拧了一把发愣的阿天。

    “不论怎样,遮或不遮,我家小姐都是一等一的漂亮。什么京城第一美女,可比得上我小姐的一根发丝?”

    “嘶——你干什么!”手臂上一阵刺痛,阿天倒吸了一口冷气,跳开一步,“我们家公……我们家小姐当然是最好看的!我就是好奇那人居然不会摔,多看了几眼而已。”

    听着身后七雨和阿天的声音,岑云的勾起唇角,笑起来。

    这两人每每凑到一块儿,总是忍不住拌嘴儿,有时就连她也劝不了,总得等年龄最大的壹晴拉下一张严肃的脸,才能让这两个刺头儿闭嘴。

    在拌嘴发展到吵架之前,岑云赶忙劝住了,往阿天手里塞了个荷包,就道:

    “好不容易出来逛街,吵什么,去买三串糖葫芦来,我们一人一串。”

    阿天抿了抿嘴,攥紧了手里的荷包嘟囔着:“只有你们小女人家家才喜欢吃那甜滋滋的东西,我才不要呢!”便跑走了。

    七雨朝着阿天离开的方向吐了吐舌头,拉着岑云的袖子撒起娇来。

    “别闹了,看那花灯楼,有人上去点灯了。”

    岑云话刚落,那点灯人就熄了手中的火折子,霎时间,装饰在灯楼周围的花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,像是盘旋而下的流光,也不知工匠人是用了什么巧法。

    等那满楼的灯全亮了,远远看去,真就有了书里火树银花不夜天的韵味,好不繁盛。

    灯楼上的舞姬随着音乐舞动起来,飘逸的绸带,曼妙的舞姿,铃铛的声音和鼓点,让人移不开眼。从楼顶散下的花儿和彩碎,飘飘洒洒,真像是那天上的舞女下凡。

    大夏国打了胜仗,今年这春天又风调雨顺,万物向荣,这开放的热闹夜市便是皇帝的与民同乐。

    岑云撇过脸不再看,脸上的笑意也褪了。

    见这热闹的街市她该是开心的,可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。就像七雨说的,她还有一半的西域血统啊,她的母国败了啊。

    但她却又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,入目全是笑脸,不是那面黄肌瘦满目愁容衣不蔽体的荒民。她甚至有些感动,这大夏国的皇帝是个懂得民生疾苦的好皇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