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湖边有人向湖中心放那花瓣儿,当敲锣打鼓的人收了声,当游人手里都捧上了花簇,这上巳节的游湖比赛就开始了。沿着湖边悬水而建的画廊上有乐姬,弹琴吹笛。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湖面,找那第一艘驶入湖心的画舫。

    白鸟惊飞,如高琼白云飘落,品之高洁,貌似天仙,方得鹭鸶青睐。两只白色的大鸟飞起,飘下数片羽毛,在湖面上轻轻一点,漾出圈圈波纹,不待观者惊叹声起,又随即展翼上天,两鸟盘旋而飞数圈后落到一艘形如宫阙的仙阁画舫之上,这便是蒲家今年首屈一指的画舫,华家大小姐华芊诗所乘的画舫。

    “华家大小姐出落的愈发仙气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,华尚书有一位好女儿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曲水流觞,随风而飘的披帛和丝衿,似那天上娇娥,洞萧声起,鹭鸶齐飞,除了那舞雩台换成了水中的画舫宫阙,倒真的映衬了诗句中的“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”。一时间众人手中花簇齐飞,抛向空中,又落入水面,在水面上铺了一层花毯。

    当以华家大小姐的画舫作为开幕的第一艘,之后的人与舫皆有些寡淡的索然无味,偶尔有几艘夺人眼目的能引起一阵花簇的抛飞,但盛于华家小姐的皆没有,只是短短过眼云烟的惊艳,回味下来,留有余味的还是那恰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的白色惹人心动。

    “不愧是京城评选出的第一佳人,今年魁首又是当之无愧了。”湖边的人互相贺喜,都知道各自手中攥着的票据将让他们一时富有,皆大欢喜。

    端敏公主坐在望月楼最佳的观赏出,见华姐姐从那画舫上下来,便匆匆叫竹芋去迎,“姐姐,那白鹭鸶可真是好看!姐姐是如何吹箫的,倒叫那两只鸟儿如此听话。”

    华芊诗解了披风,抱过温热的汤婆子暖手,踱步坐到窗边,才慢慢道:“也不是什么奇巧技艺,不过是父亲从江南请了一位善操百鸟的艺人教我如何吹箫唤鸟罢了,不入眼的把戏,公主若喜欢我便要那艺人给公主表演一曲。”

    厢房一时间又变得忙碌起来,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捧着花簇,将整个厢房的空余地儿都摆满,连一处歇脚的地儿都不剩,华芊诗的大丫鬟澜儿早已见怪不怪,熟练地差人将那些贵的花簇送回府里,其余地便和那些碎纸条儿一起丢那水沟儿,省得占地方。她家小姐每次下舫后总会有不识趣的清贫的书生,送那些酸不拉几的破纸条,今日也是。都是些没眼的人,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便敢在她家小姐面前晃悠了。

    “华姐姐,我听说父皇准备让大皇兄娶亲,”端敏捧着酥饼吃得起劲,满手的碎渣落了一地。

    大皇子夏衍辅英俊之姿,骑射书文样样皆行,虽总是一副冷面,但架不住五官俊逸,又气度非凡,一直是京城女子的心目中的夫婿首选,但是若要谈及门当户对之礼,这没有比华芊诗再适合的是,虽然谢家也有一女,但那是个病秧子,说不好听,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在,这大皇子妃,哪里能是一病秧子呢。

    端敏公主的话一出,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偷偷看神态自若的华芊诗,不免心中叹金玉良缘,天仙之配。

    穿完这衣服,岑云才发现这衣服居然有些熟悉,这可不是她来大夏国那日穿的衣服吗?只是比那件衣服还要再少几块布料,风一吹就能感觉到嗖嗖的凉意。

    “壹晴,找人把那个花楼的女子盯紧了。”

    岑云刚刚一只脚踏上画舫,那画舫就摇摇晃晃的,似乎马上就要飘走,吓得岑云又立马把脚缩了回来。虽然她在现代的时候没晕船症,但那多亏于现代科技的安全和平稳性,现在落到了古代,这仅仅两人可乘的画舫,哪有什么安全可言,再次落入透着寒意的湖水里面的感觉,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,也不知这蒲钱星找来的撑船师傅靠不靠谱。

    原本跟在壹晴身边的林卫和蒲钱英一道没了踪影,走之前好像还扔下了一句豪言壮语,但岑云光顾着扯弄衣服没有听清。

    她本是不想再参加这什劳子危险的游湖比赛,就算叫人看不起了又如何,反正不会危及生命,她就一个小炮灰,和那些发光发热的女主角们,争什么眼球,但是谁知那儿参赛的负责人,竟上门要求她不许弃赛,说得那是一个振振有词,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遵守规则的表情,还真当她不知道是看客想要看笑话。

    没有什么百鸟纷飞,也没有什么百花飘飞,不懂吟诗作画,不会弹琴吹笛。岑云死死抓着画舫上的竹竿,随着画舫渐渐离开遮蔽的草木,往那湖心驶去,心里愈发后悔为何不将面纱也戴上。

    “华姐姐,这最后一艘画舫就是那个和亲公主!”

    端敏匆匆地凑到窗前,巴望着缓缓划动的画舫,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特效……甚至连那画舫上的人也不见了,只有一戴着蓑帽蓑衣的划船老翁,颇为闲适地拨弄着湖水,像是在哪个溪涧捕鱼一般,连那脚边都还有一个竹藤编制的空篓子。